第三天上午,寺院特地為我們舉行了一場法會。
修的是"索嘎"大法,以祈請大護法瑪哈噶拉的護佑。這場
法會令我難忘。
主要是法會上的那兩個孩子讓我難以忘懷。
一個是九歲的溫根活佛,一個是后來才知與我同名的小唯色。
這小唯色,我說過,他已不似我曾見過的鄉間小孩,一穿上絳紅色的袈裟,
雖說是那么小的袈裟,卻像是天生就適合它。
而小活佛,因為我沒有見過他穿俗人衣服的樣子,他也必定多年不穿那樣的衣裳了,早已與那袈裟融為一體,
袈裟就像是他的肌膚了﹔
至于袈裟中的金黃色,那比普通僧侶更多一種的顏色,更使他小小的臉龐神采飛揚。
當然,所有的僧侶中,我們眼里 最常看到的是小活佛。
只見他高高地盤坐在法座上,手鼓、金剛鈴、經書一應俱全,一列排放在面前的紅木桌上,
錦繡彩緞與真絲哈達覆蓋的靠背猶如佛像后面美麗
的背光。
這兩個孩子,我要說的是,這兩個穿袈裟的孩子如今都很小,可是誰敢說未來不會成為一代高僧呢?
尤其是小活佛,因為秉承了前世們的精神,或者說証悟的能量,加上從小就開始的佛法訓練,
一定有著不可限量的成就。
大經堂的布局顯然有著高深莫測的效果,實際上你永遠也無法知道它有多高,又有多深。
那些不計其數的諸佛菩薩,神靈鬼怪,從平面到立體,從立體到平面,在厚
實的泥牆上,在伸延的長梁下,
在難以合抱的紅柱周圍,在雕飾成數瓣蓮花的台座上方,
在洞穴似的波浪狀的木閣深處,披著斑斕的色彩,鑲著珍貴的珠寶,舞蹈般 的張揚著,
冥想似的靜默著,表情之微妙,之生動,絕無些微重復,皆是瞬間的最美。
這時候,上午的光線正在漸漸明亮,與一盞盞大小各異的酥油燈輝映著,加之
香霧彌漫,
宛若虛幻和真實二界相交融。
僧人并不多,大約近百名,使過去能夠容納數千人的大經堂顯得十分寥廓。
可是,當那個看上去 像少女一般文秀的領誦師,忽然仰起頭來,如引吭而歌,一聲長吟,
一場充滿激情的法會便開始了。真的是滿懷激情啊。這百名僧侶,聲音洪亮,手印優美,
神情中
有難以抑制的激動﹔各種樂器:
那漫長而可折疊的銅管,
那嵌有松石的嗩吶,
那人股骨號角,
那皮制大鼓,
那潔白海螺,
那鐃鈸,
那鈴鐸,
相繼合奏出與人心相應的 旋律,無休無止,震耳欲聾
(在一本古老經書的注釋[12]中說道,喇嘛們認為這樣的聲音如同人們用指頭塞住耳朵,
摒除外界的聲音時所聽到的那些聲音,是人 本身的本然聲音的副本,足以在信徒的心中激起一種深切的敬仰之情)。
這僅僅是百名僧侶進行的法會嗎?倘若那些下山云游的僧人們全都回來了,不知會是怎樣一
個盛大的場面﹔
倘若那些從前云集如織的僧人們全都回來了,不知會是怎樣一個更加盛大的場面。但我已似看見了,
是的,我看見這大經堂閃耀著從前的光芒,氤氳 著從前的芬芳,
從前的朱古和喇嘛幻化而出,
從前的加持,宛如深夜的雨露暗暗地從天而降。
啊,昔日重來了!
……正午過后,法會結束 了,于是告別八蚌寺,下山回德格。
一路風景依舊,顛簸依故,可恍兮忽兮,甚至不覺夜色是如何濃重起來的。
深夜的德格反而催人入眠。直至次日清晨,我有一種
大夢醒來的感覺。我的身上似乎依稀帶著某種氣息。
仿佛過去的一些美好時光,化為一小瓶由深夜開放、轉瞬即逝的花朵提煉而出的幽幽香水,
被名為"八蚌"的幻 影(絳紅色的)悄悄地洒在衣服上、發辮里、耳垂后。
我把這美好的氣息帶到了德格,我還將把它帶到哪里呢?
我知道我是無法忘記八蚌寺了。我已經再也不會遺忘
八蚌寺了。在過去的年代里,
我一定是那些天才上師身邊隨侍在側的一個弟子。
當他們在叢林中采擷奇草做成藥丸的時候,
當他們在深山里尋覓礦石配制顏色的時 候,
當他們在曠野上頭戴面具跳起"羌"舞的時候,
當他們在洞穴外眼觀天象辨察命運的時候,
那默默跟在一旁的,如小唯色般年幼,如喇嘛阿曲般年輕,
亦是紅衣
飄飄的,
亦是念珠在手的,
難道不正是我嗎?
啊,八蚌寺,你充滿了前生往世那縷縷不絕的氣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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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藏人文化網 2005年10月21日
http://www.chinatibetnews.com/BIG5/channel19/92/200510/21/43344.html
紫林居士 善知識˙佛禪
紫微斗數˙陽宅風水˙ 姓名學˙測字卜卦˙氣功